山寨产品的盛行到底带给我们什么呢?从消费者的角度来看,的确是能购买到更加廉价的产品了。但是在廉价的背后是产品的品质和售后服务保障的缺失:许多人并不认同单纯的产品价格下降会在综合拥有成本上降低消费者的实际支出。假如消费者因为购买了品质没有保障的产品而要频繁更换新产品;假如消费者的山寨机出了问题而维修无门;假如产品使用造成了人身伤害而不能得到赔偿……那么消费者购买山寨产品付出的代价则会显著增加。
然而,由笔者看来,山寨机带给我们的伤害远远不止消费者可以感触到具体产品上的价值损失。其对民族产业的成长结构的破坏才是山寨机真正的危害所在。
首先从山寨机的利益链条上来看,最终的最大获益者,并不是消费者,更不是山寨厂商。山寨厂商只是一款产品,手机或者平板电视的最底层的“Diy”厂商。其手里面没有什么核心竞争力,更没有可以创造高价值的加工环节。山寨厂商往往采用小作坊式的生产方式,市场条件极其简陋,这也从侧面说明山寨产品的“DIY”和非独立开发的性质。
拿山寨手机来讲,山寨厂商基本是用“联发科”现成的整体解决方案,再配上一个外壳就成了自己的产品。在产业链分工上,山寨厂扮演的角色决定了其不可能是最大的价值创造者,也不可能是最大的利益受益者。
那么谁从山寨机的海量销售中受益最大呢?我们都知道,山寨机本身是违法的产品,国家税收肯定受到了损失。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山寨厂商购买的配件也是违法产品:从手机屏幕、到芯片,再到摄像头,每一个产品走势来自国际大厂的合法产品:这些配件该做的检测,该交的专利费,以及该有的政府税收都不会省。
事实上,山寨机的流行是扩大了上游产品厂商的利润来源。分析指出,掌握有产业链控制权的主导型企业和品牌不愿意以自身的名义推出超低价产品:即便推出了类似产品,同等功能的产品价格也还是要远远高于山寨机,但是他们可以利用山寨机之手来推动低价格产品的入市,从而狠狠赚上一笔。这也是上游厂商为什么愿意为山寨企业提供那么多技术支持,配件供给的原因。
甚至,台湾有媒体已经公开叫嚷,山寨手机、山寨平板的普及对台湾经济有利:的确,山寨产品的核心组建均来自台湾地区。不过,台湾企业还不是真正的产业链上游企业。拿手机产业来讲,诺基亚、高通、飞利浦、爱立信等才是真正核心专利持有者,他们坐在最高处,坐收山寨机的渔翁之利。
在山寨机的价值链上,山寨厂商并不是最大受益者。这也是山寨机如此红火,却看不到这个产业的像样的富翁诞生的原因:山寨厂商实在是也赚不了价格钱。然而,对于山寨人,他们的真正的危机不是来自于过低的利润,而是来自自身摇摆不定的命运。
能决定山寨企业命运的不仅仅是政府可能采取的严格的监管措施,更包括了整个产业的上游企业,也就是那些最终从山寨机中受益的企业。一旦有上游供应链“断血”,山寨厂只能关门走人。他们还无还手之力。
无论是做山寨手机、山寨平板电视、山寨MP3、山寨投影机还是数码相机,山寨厂商都逃脱不了命运被上游企业摆布的尴尬局面。而目前,并没有上游企业对山寨机行为进行限制,也从侧面说明山寨产品为这些企业带来的巨大利益。如果联发科不赚钱,他绝对不会支持山寨手机的生产,更不会出售芯片和解决方案给山寨企业。如果高通认为山寨行为损害他的利益,他也可以以自己手里面丰富的通信产业专利为武器,向任何的手机上游企业施加压力,阻止他们继续为山寨行为提供技术和产品支持。
山寨动了谁的奶酪
由此可见,山寨行为对产业上游企业只是有利而并不有害。即便是上游企业利益遭受威胁,他们也可以随时选择结束山寨企业的“小命”。山寨的横行没有伤害到任何处于产业链上游位置企业的利益,相反的山寨行为损害的是产业链下游企业的利益,损害的是在产业链尚处于弱势的国家的整个产业的利益。
山寨机能够占领的只是低端市场。而中低端市场又恰恰是长远发展初期的企业和产业链弱势企业着重占据的市场。这也是国内媒体纷纷指责和担心山寨机过分占据低端市场会对本土的“合法”大厂造成冲击的原因。我们必须承认,在电子产业上,我们与西方发达国家的差距还很大。这种差距决定了我们的民族产业只能从低端做起,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依靠不断的产业积累,产业进步,累积和洋巨头、外资品牌抗衡的实力。
山寨机的大量入市的最大危害就在于对国内产业积累的破坏性。山寨厂商利润往往有限,企业创立初衷就本质小打小闹的态度在发展,没有基础研发、没有核心产业竞争力,简单依靠低价格的方式不足以建立一个民族产业所需要的原始资本积累,更谈不到产业的不断升级和与外资巨头的抗衡。
在山寨机的历程中,即便有些企业做大了,那么他必然会面临着必须“漂白”自己的尴尬境地:该交的专利费,该上的税,改做的基础研发……一个不能少。漂白后的山寨机自然变成正规军团,但是此时作为山寨本性的低价格优势也将丧失,更多的山寨机厂家将会一起来餐食“强大并漂白的山寨企业”的原有市场。周始循环的山寨行为将断绝山寨机自身成长为正规军的路径。个别评论认为国内产业可以依靠山寨方式图为的想法可谓幼稚。
另一方面,产业的上游企业在山寨企业和国内正规军中会更支持谁呢?是培养一个对手,还是支持对手的敌人呢?答案是如此明显。山寨机火爆的根本不在于山寨机有市场,而在于山寨上游厂家的支持:没有山寨上游厂家的支持,“山寨”里面能够产出平板电视、手机、数码相机、MP3吗?
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利益主要被别人赚取的山寨行为如果不能被很好的制止,陷入困境的只能是我们自己的民族产业。
山寨行为逃避国家税收的方式将是国家没有足够的支付能力发展公共基础事业,构建产业发展的基础设施。山寨行为破坏民族产业原始资本和技术积累的链条,拿来主义、组装主义、利润微薄的山寨行为不可能承担起民族产业壮大的重任。山寨行为在国内产业升级的关键时期出现、在国内创新能力建设的关键时期出现,并非完全偶然,山寨行为打击的第一个对象恰恰是有了一点积累和实力的民族电子产业(平板电视、投影机、MP3、数码相机、手机等)。山寨行为的控制链条被产业巨头控制,命运受人摆布,不具有独立产业结构特征,不能成长为强大的产业力量。山寨企业的成长将会遭到来自山寨行为的打击,漂白的山寨企业将丧失山寨优势,并受到其他山寨企业的竞争,进而陷入两难发展境地,甚至走向消亡。
在国内市场山寨行为的盛行,就像是有人在加速发展的民族电子产业面前放置的一个陷阱。其目的就是将崛起中的民族产业困在原地,困在低水平加工的原地。有分析指出,上游企业不反对甚至支持山寨行为,除了他们有钱可赚外,更重要的目的是通过山寨行为以更低的价格来打击,国内品牌对外资品牌竞争中采取的“农村包围城市”战略。山寨是产业链高端企业故意放出来的“游击队”、“破坏分子”和民族产业发展的绊脚石。